2013/02/01

兩日內。



又。

醫生容許我們日夜守著,
五姑媽也說雖然現在血壓回到八十左右,
但這曇花一現,未來兩天大概也會「clear」了。

我沒說什麼,一切都不過是逆來,必須順受。
其實我的確有點難過。
不過實際上也不過只能這樣。

五姑媽說,表姐她們現在腦內大概很混亂,即使說了以上信息也大概無法接收。

雖然有點奇怪。
但我的確從小就在幻想父母死的一刻,然後獨自恐懼,獨自飲泣,甚至無法想像失去了他們的我該怎樣生活下去。
我知道這是杞人憂天的事,但我的確從小就在預想。

到漸長大了,也覺得如此倚賴他們的我真的有辦法好好活下去嗎?
他們也經常擔心我到國外後,要自己照顧自己的問題,更常把試試自己做吧的說話掛在口邊。
但實際上,每次他們都不捨得讓我做。
更加覺得自己是個被縱壞的小女孩,沒辦法脫離她們的身邊。

到這一陣子,我覺得自己是個喜歡被縱壞的小孩。
然而,我比誰都清楚,一但把我踢離鳥巢,我也已經是羽翼已豐的鳥,懂不懂飛也好,始終都會學懂飛翔這回事。
於是,我比誰都更明白,更接受別人在我身邊離去的事實。

大概。
我想。

無論怎麼想,大概我那刻也會比我想像中更難受。

我說我不哭,是哭不出來。
我眼泛淚光,卻還是流不出來。

記得從前初中的我,遇到難過的事時,我會放聲大哭。
然後熟睡一覺,明天就算了。
但現在,我是不是知道了即使嚎啕大哭也改變不了什麼的事實呢?
我實在沒法像從前一樣哭出來,縱使其實我很想。
朋友畢業、家中惡耗、朋友間的相處,令我好厭倦、好無力、好怠倦。

我沒法再歡容面對我覺得難以忍受的事,
大概是因為我不再輕易哭出來。
沒法再輕易抒發壞感覺的我,
只能從臉上表露出來。

自然沒有「收歛」下來。

只能硬硬堵在心中,然後有許多許多的委屈與不滿,卻明白沒法能開口言明,我已經不想去遷就些什麼人了。
尤其一些經常說不滿別人什麼,但正正她其實就在做這些事的人。

關於親人去逝的事……
大概是看得太多,
或者成長的確令感覺麻木,
又或無數的類似使我有心理準備。

許多時候、許多事我也無法落淚,
今次亦不過如是。

也只可以如是。

-

致我從沒見過面的爺爺、嫲嫲:

  請你們以最歡容的態度告訴他,我們在這裹,會很好。
  告訴他,請放心。
  即使愚笨如我、你們從未見過看最小孫女,
  其實也沒想像中那麼脆弱與稚嫩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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想起愛麗絲的一首詩:
We are but older children, dear.
Who fret to find out bedtime near.

And though the shadow of a sigh
May tremble through the story,
For 'happy summer days gone by,
And vanish'd summer glory --
It shall not touch with, breath of bale
The pleasance of our fairy-tale.
(節錄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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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知這個時刻其實並不合適問這個問題。

但,我一直都認為,既然是將死之人,為什麼要苟延殘喘地活下去?
他們又真的想活下去嗎?
那種疼痛、那種悲傷、那種無法言明之苦,當真有人明白麼?
你們不明白他的想法,只是自私地一味用使他疼痛與辛苦的方法,使他一息尚存。

何必?
為何要繼續受苦?
為何就不讓別人愉快離去?

-

我很好。

大概比任何一個人想像中還好。

還是說,
我實在是麻木?


-

離去的,如廢墟中得救光榮地脫身。
遺棄的,任水深跟火熱撲向一個人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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